Ｄｅｖｉｌ’ｓ　Ｎｏｔｅ

這個故事發生在你我的週遭也可能只是個幻想，

如果不幸是真的，也跟你們沒有關係，請好好的「做自己」。

在十九世紀末期的某個國家的某個家庭，

誕生了一名男嬰，本來這是值得喜悅的事情，

可是卻出了點那麼小錯誤。

這個男嬰一生下來就沒有五官，

但他的父母都是相貌十分出眾的人，

結婚時不知道有多少親友說了「天作之合」「門當戶對」這種賀詞，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生出來的小孩卻天生沒有五官？

也許你會問，沒有五官要怎麼呼吸，怎麼看怎麼聽怎麼吃東西？

但這些都不成問題，他只是沒有五官，卻還是擁有感官，

他看得到聽得到也聞得到，

也可以靠著你無法想像的地方來獲取活下去所需的資源。

在他的母親哭著問老天爺為什麼要這樣對她時，

父親卻很冷靜又務實的說了一段話：

「不要緊！這世界上很多人沒有腦子都可以活下去，

我的孩子只是沒有五官照樣也可以活的下來。」

因此…無臉男就此誕生。

無臉男的父親是個藝術家也是個工匠，

為了自己孩子的未來替他打造了許多人皮面具，

有笑有哭有怒有憂共九十九張不同表情的面具供他使用，

這其中也包括平常就得一直戴著的”無表情”面具。

有了這些面具之後，無臉男再也不是沒有五官的，

而成為一個大家看到都會說「阿~你五官真漂亮」的俊美男孩。

只是從小無臉男就得學習如何將這些面具在對的時間點戴上，

當然也歷經了不少挫敗。

在外面受傷時，不小心戴上笑臉面具，被鄰居誤以為是智障，

在學校挨罵時，不小心戴上開心面具，被老師打了好幾十下，

在別人慶生時，不小心戴上哭臉面具，被同學罵說參加喪禮，

在長輩稱讚時，不小心戴上憤怒面具，被親戚認為不識抬舉。

父母親總是說：

「不要緊，只要多失敗幾次，你就知道如何在這世界生存了！放心！」

就在這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與挫折之下，

他練就了可以在時間無法計算出來的速度之下將適當的面具戴上的能力。

如果你問子彈的速度快還是他戴面具的速度快，

那麼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

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比他替換面具的速度還快，

快到連愛因斯坦也許都無法計算。

可是當他學習到這份能力時，又開始面臨了許多新的問題，

之前提到無臉男是擁有感官的，但是只是無法明顯表達出來，

而現在的他遇到的則是想表達的卻不能表達出來的窘境。

相處時，他戴上微笑的面具，即使他覺得無趣

難過時，他戴上開心的面具，即使他覺得傷心，

吃飯時，他戴上享受的面具，即使他覺得難吃，

做愛時，他戴上愉悅的面具，即使他覺得費心費力。

參加喪禮時，他戴上哀傷的面具，即使他覺得人終需一死。

聽到別人讚美時，他帶上害羞的面具，即使他認為只是奉承，

更糟糕的是，當愛他的人送禮時，他會戴上興奮的面具，

但心裡卻是想著「幹你媽的這是什麼垃圾東西？」

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一直到無臉男18歲時，

他有了一種想要以真面目面對人所謂”做自己”的衝動，

於是鼓起勇氣站在鏡子前面，想要將面具拿下，

別說別人了，連他自己都已經18年來沒好好看過自己的那張臉。

出乎意料的是….五官長出來了，但是卻令人驚恐又噁心，

眼睛不對稱，鼻子長歪了，

耳朵也跟狗啃過的一樣東缺一塊西缺一角，

嘴巴雖是完整，但是牙齒卻參差不齊，

若要說他醜，反而還污辱了”醜”這個字，

此時此刻他只覺得鏡中所顯示出來的是一個怪物，不是他自己！

但是….也許有人可以接受這樣的自己？

無臉男天真的這麼想著…

他鼓起勇氣以這張真正的臉跑到父母面前，

父母大聲斥責，

「快把你的面具戴上，你這樣子是想嚇死誰？做人不可以這個樣子！」

但他不死心，又跑到他目前最好的朋友面前，

「幹！你是哪來的怪物？長這樣子還敢出來見人？」

他覺得萬念俱灰之時，想到也許有一個人可以接受這樣的他，

因為那個人跟他說不管你是甚麼樣子，我都會愛著你。

所以他抱著僅存的一絲希望，

跑到所愛的人面前，想向他展示最真實的自己！

誰知道那女人竟然說：

「你是誰？我認識你嗎？我不記得跟你交往過喔？」

「什麼！原來你長這樣阿？你這個騙子，怎麼可以欺騙我的感情！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就這樣….無臉男失望透頂也難過不已，

彷彿自己已經被這世界所拋棄，

以前覺得寂寞，而現在感受到的是孤獨，

寂寞是沒有人真正懂你，孤獨則是沒有人會在你身邊出現。

你跟他們是屬於平行時空的產物，即使活在同一個世界中，

你看的到他們想要跟他們做朋友，

他們卻看不到你或甚至連看都不想看你。

無臉男低頭看著偷偷放在身後的笑臉面具，

現在只能繼續將它戴在這張殘缺的面容上，

殘酷二選一，寧願一輩子寂寞也不要活著時感到絕望的孤獨。

從此之後，他再也沒看過真正的自己，

但是反倒是很多人說看過他知道他真實的樣子，

有人說他好，有人說他壞，有人說他與眾不同，有人覺得他沒什麼，

每次聽到這種評價，無臉男總是在心中苦笑，

那種笑是帶著哀傷也是諷刺的，

只是父親沒幫他做出那麼細緻的面具出來，

就算有…這張面具也可能只能戴給自己看而已。

聽到別人說做自己時，無臉男其實很想戴上不屑的面具，

但因為抵抗不了眾人的壓力，所以還是將認同的面具戴起來，

心裡卻想著，「我何時能做得了自己？從一開始就已經沒有了自己。」

偶爾走在路上會遇到相同的人，這真是萬分之一的機率，

因為是同類所以很清楚知道對方臉上那張是面具，

曾經…無臉男提起勇氣去像對方示好，

但是予以回應的卻只是一張又一張的面具。

即使這些同類都擁有著比光速還快的速度來替換面具，

卻瞞不過無臉男的眼睛，想必無臉男也瞞不過這些人的眼睛，

只是雙方都有了一種默契，絕對不能讓對方看到面具底下的自己，

因為這樣子得到的只有失去…

就這樣光陰飛逝，一直到了無臉男年紀來到了四十，

他選擇了燒炭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遺言只有三句話：

「總算可以不用再戴著面具，總算做回了我自己。」

「看吧！面具底下的我就是長這個樣子，你要覺得難看或噁心，

都再也無法傷到我唯一僅存卻無法展現的心。」

「可以的話請聽聽我心跳的聲音，即使它已經不會再與你有任何的共鳴。」

那麼告訴我，在看這故事的你，

會選擇讓他戴著面具活下去？還是讓他保有僅存的自尊死去？

p.s

照片是一個叫做《Slender》的手機app遊戲，

是走恐怖驚悚路線的，有興趣的可以去下載玩玩看